(要闻)武汉“超级红娘”的相亲法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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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待日,蓝余云当场帮父母撮合。
100多份相亲资料,有些已经变黄了。
招待会当天,家长们在“陈岚工作室”排队等候。
根据登记信息,蓝余云根据地区对单身男女进行分类。
陈一伦在表格上的标记。五角星圈代表最好的综合条件。
蓝余云坐在一张二手写字台前,头埋在厚厚的一叠叠的页脚小册子里,穿过耷拉在鼻梁上的粉色金属框老花镜,他的目光在一列列的专栏上游移。她已经81岁了,视力越来越老,有时候还得借个放大镜。她严格,说话慢,每个字都铿锵有力。一群人围住了她。
在另一个房间以南10米处,85岁的妻子陈一伦坐在圆桌前,周围是另一群人。
这是位于武汉市第四十五中学后面的一栋老房子。一楼常年黑暗,防盗网上挂着“陈岚工作室”的招牌。这个50平米的空房间摆满了两张沙发、三张桌子和26把椅子。每周二、四、六,来自武汉三镇和江城南北的男男女女都会来这里,把他们的房间塞到沙丁鱼罐头里。
他们是来相亲的,在武汉,找朋友。
蓝余云和陈一伦早就出名了。早年媒体给他们起了一系列的名头,“超级红娘”“武汉一号红娘”。这是这对老夫妇一生中最骄傲的事情。每次提起,老太太的眼睛总是弯成两个月牙,“说明我是全国最好的”。
自从1954年第一对夫妇成立以来,他们已经自愿做了63年的媒人。据说已经有1680对夫妻结婚了。
父母的战争
每周有三个接待日,周六最拥挤。房子分为南北两个工作区,中间是等候区。老两口定了一个规矩,每天只发20个号,号成对,但是每次都超过这个号。
在上面的和不在上面的都坐在等候区。这里像菜市场一样热闹。大家都很吵,各有各的心事。
5月13日上午9点,一位60岁的女士明显迟到。一进门,她就拿出卫生纸擦汗。纸屑粘在她出汗的脖子上。坐在沙发上,扶着我的眼镜,一脸茫然,“没号?”
后面跟着一个黑皮肤的男人,50岁,是她弟弟。其中一个要给在医院工作的儿子相亲,另一个要给1992年出生的女孩找对象。
旁边的家长听了,“92年,急什么呢?”
“1992年是25!”
这还年轻。老曹坐在他旁边有点难过。自从他60岁退休后,他的生活一直是一个目标——帮助儿子找到伴侣。每个周末都在各大公园的婚介机构和相亲会之间穿梭,跑了十年,也没给儿子找到对象。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——“我儿子很优秀!1975年,我在武汉音乐学院当老师的时候,还好。”
照片中的中年男子,穿着西装,戴着一副眼镜,看起来颇为几何。
"在75年里,人们都是青少年。"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。
老曹觉得自己的心被刀子扎了。他摸摸自己的白发,差点哭了。
陈明在旁边听着,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她认为自己是一个开明的母亲。女儿30岁之前,她并不着急,但今年春节过后,她30岁的时候,“感觉完全不一样”——她说不出有什么不同,她可能担心女儿会变成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,也可能害怕身边的谣言。
她最怕别人问,你家姑娘什么时候结婚?前30年,女儿很优秀,花了7年时间才考上公务员。她一直是家里的骄傲,从来没想过自己永远不会结婚。
每次我参加婚礼,看到别人的女儿穿上婚纱,陈明都会感到难过——我女儿什么时候有这一天的?谁会娶我的女儿?
74岁的老李一进门就冲向陈雨伦:“请给我(给对方)打电话,说我女儿5天后走。想见面就现在见!”
去年11月,陈一伦给老李在日本工作的女儿介绍了一个男孩。这半年多,毫无进展。
几秒钟后,老李觉得5天还是太长了。“你说3天后就走!”
挂了电话,老李喘不过气来——对方一点都没意思。这次放弃,重新开始。只是,我女儿38岁了!
两种形式谈恋爱
“你记得,16本82页的书。”蓝余云对她面前的一位母亲说,这是她与母亲的女儿配对的男孩,16-82是男孩的代号。
蓝余云身材矮小。做了几次腰椎手术后,她的背部也变得摇摇晃晃。从远处穿过人群,她消失在书桌上成堆的信息中。左手边的书架上,有120多本关于单身男女的书。都是手写的,所以她不想把资料做成电子版,“会被别人看到的”——这些资料是她的宝贝。每一对只能靠简单的分类和脑子里的记忆去搜索,速度慢,效率低。
男女分为七类——大男人、大女人、小男人、小女人、再婚男女、外国。27岁是界限,上面是大男人大女人。原因是人25岁就会老,她给了他们两年的宽限。
打开资料册,上下排列两张16.8cm×11.4cm的表格,每张a4纸填好。
就像一个极其精密的游标卡尺——在表格中,可以看到单身男女的基本信息,比如出生日期、身高等。,以及月薪、住房条件、是否获得贷款等。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身份。
有人写道,在加拿大,他年薪4万加元(约合20万元人民币),有一套400平米的大房子;还注意到月薪1000,没有住房。
表的最后一栏是择偶要求,是这个游标卡尺不可估量的一部分。有人会写下“文化素养、文学内涵”、“相爱”这几个字,但更多人还是会列出冰冷的条件——身高172cm以上,月薪5000元以上,最好是当地人,南湖独立婚房。
唯一一个写“两个一类最好”的。想了想,加了我的身高和物质条件。
这一天,大女生26页91和大男生16页82注册的女生配对。一天下来大概会有20双这样的。蓝余云在配对书中创造了一项记录:26-91对16-82,27-93对15-20...
运气好的话,这两种形态会谈恋爱。不到半年,或者一年,26-91小姐和16-82先生就要步入婚姻殿堂。如果你失去了一点运气,再试一次。
老两口根据条件把每张表量化成一些符号。他们可以用这些“暗语”快速做出自己认为的“最佳匹配”。
每种形式都是综合评分的。外貌、收入、家庭环境等等都是考虑因素,表分为五类。在顶层,一颗五角星上覆盖着一个圆,后面是一个圆、一个正方形和一个三角形。配对时,基本遵循五角星配五角星,圆配圆的原则。
以26-91小姐为例。她出生于1987年,身高163cm,月薪3000元。蓝余云给她找了一个16-82岁的先生,生于1982年,身高170厘米,月薪3000元。
陈一伦的匹配规则应该更精细。他会在表格上注明主人的性格,用k,na,al,ar,He来区分。
这是化学元素周期表中的一种元素。陈一伦用他们的活泼来区分桌主的欢快程度。比如他倾向于匹配k和ar。k是钾,在零下100摄氏度时能与水和冰发生化学反应,代表性格开朗;Ar是氩,一种惰性元素,很难产生化学反应,意味着内向。成对,两者只是性格上的互补。
50年代,陈一伦毕业于浙江大学化学系。他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是一种能产生多巴胺配对的化学反应,这种情况当然很少,但很不幸,大多数只能是“在相同条件下”。
谈感情还是谈条件?
房间的东西两面墙上都有蓝余云和陈一伦的照片。到今年五一,他们已经走在一起60年了。
结婚照也是黑白挂在墙上,拍摄于1957年5月1日。蓝余云穿着短袖,戴着深色花朵,梳着辫子,斜靠着穿着条纹衬衫的陈一伦,幸福从他们脸上蔓延开来。
20世纪50年代初,蓝余云作为陆军艺术团的一员,前往朝鲜参加抗美援朝战争。回国后,他在武汉一所中学当老师。同时,浙江大学毕业后,陈一伦被分配到武汉另一所中学当老师。两个人经常去团委开会,一个接一个走到一起。
他们结婚时,身无分文。一个12平米的房子,两个板凳,一个木板,两床被子,一个铺子,每人一件行李,这个婚姻算是结婚了。亲戚回家,吃瓜子,吃花生,就算酒。
十年过去了,人结婚也没那么简单了。“三转一环”(收音机、自行车、缝纫机、手表)不能错过,这些都得凭票购买。想要高一点,就得有“64英尺”——桌子、柜子、凳子,每样4英尺。想结婚,先在64英尺处聚一聚。
这么说,遇到合适的,规章制度都没了。蓝余云记得当时她在学校工会工作,关心老师的个人问题是她的工作内容。陈一伦是另一个学校的校长,她就单纯的帮两个学校的老师配,顺便还介绍了前部队艺术团的同志。“只要看你的眼睛,你要‘三转一环’还结婚!”
成功率很高,蓝余云的名声被炸飞了。有人来求介绍,跑错了地方,敲邻居家的门,邻居实在受不了,在门口贴了个通知——这不是兰老师家!
“武汉三镇的人都知道我能解决他们的个人问题。”蓝余云感到自豪,“送人玫瑰手香”。她也获得了额外的尊重。她一出门,没人叫她“兰”,只有“兰老师”,“听起来很年轻”。
从1954年到她哥哥嫂子结婚,她和妻子基本上没有停止过。退休后,三个孩子出国做生意,老两口无事可做。除了吃饭睡觉看报,帮人介绍对象成了退休后的主要原因。
蓝余云发现,20世纪80年代后结婚似乎越来越难。相亲来的人一上来就要房子和车子的票。他们需要更多的存款和更高的工资。好不容易配齐,酒也讲究丰富,四五十辆婚车排着队,队伍越长,越有面子。
前几年我在电视台做节目的时候,主持人嘲讽说:“爷爷娶了奶奶,用了半桶米;爸爸娶了妈妈,用了半只猪;我娶了老婆,用了我爸妈半辈子。”
蓝余云想,不是吗?近年来,相当多的相亲女孩正在寻找一个工资比自己高一倍的对象,她们还要求房子至少要有四个房间和一个客厅。也有男生建议,女人要漂亮,但不漂亮就要有钱。
“嫁汉嫁汉,穿衣吃饭,想脱贫?”蓝余云问道。答案是现实的,无可辩驳的——既然我们都是来相亲的,没有感情,只能看条件。!
近年来,人们又重新选择了年龄和职业。根据蓝余云的表,“最畅销”的职业是工科毕业搞技术,电力设计和船舶设计工程师最缺。医生、公务员和大学教师。
“记者和警察,哪里有情况,他们就去哪里,最难介绍。”蓝余云接着说,“尽管职业不同,男女之间还是有剪刀差的。以27岁为界,27岁以上的男生事业有成,走上坡路。27岁以后,女生逐渐衰老,只能走下坡路。”
最后她得出结论,27岁以上的男人,27岁以下的女孩最容易介绍。
男人很着急
碰巧最大数量的妇女聚集在她的地方。这是蓝余云目前最棘手的问题。
接待日,她接到武汉一位母亲的电话,她想在美国为一个女孩找对象。蓝余云拿起电话,背诵了同样的台词,流畅而官僚。他回答说:“无论美国、英国、苏联(注:应该是俄罗斯),女性都比男性多,女孩的问题也不好解决。”
平均来说,她每天至少会接到两三个类似的电话。
在她的数据库里,那个男人一直很着急。早在两三年前,男女比例就一直保持在8:1的水平。近年来,这一数字仍在增加。
接待日,80%以上的房间都是女生。男人一上门就不用排队,直接被志愿者带到现场配。
根据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,30岁及以上女性人口中有2.47%未婚;在之前的第五次人口普查数据中,只有0.92%的人未婚。短短十年,这个比例翻了一倍多。
对蓝余云来说,这个数字背后还有活着的人。
有一天,一个女孩被父母带了过来。三个人一进门,一坐下就开始抹眼泪。蓝余云看到这个女孩又漂亮又高。问完之后,我意识到这个女孩35岁,博士毕业,在一所大学当老师,三个人和空.一起经营相亲聚会、婚介机构和公园对方要么觉得她收入高,要么觉得她不配受教育。长此以往,等她年纪大了,找对象就更难了。
工作室里很多三十多岁的女生,平均登记了五六年,相亲了几十次,才在40岁的尾巴嫁给自己。
尧尧是个年轻人。大学毕业后,她在武汉市江岸区的一所小学当老师。她留着长发,戴着眼镜,说话很温柔,收入很高。从25岁开始,她的亲戚朋友介绍她。五年里,她遇到了十几个亲戚,但没有一个成功。
30岁以后,她着急了。最近一周,我跑了两次工作室,还没配。陈一伦说她太高了,身高170cm,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。
这样的女孩太多了,蓝余云无能为力。“聪明的女人不吃米饭就不会做饭。我改变不了一些男人?”
为了争夺有限的男性资源,女孩的父母竭尽全力。
画室里有个志愿男孩,公务员,身高185cm,汉字脸,浓眉。有时我会帮助蓝余云举办一场相亲会。我下了台,一大群姨姥爷围上来,挽着胳膊捅了他钱包里的纸条。纸条上写着女孩的名字和联系方式。
小伙子没搭理。一看到这么受欢迎,要求提高了不少。
周二、周四、周四,中学教导员老罗,事业单位退休的老刘,大学教授老梅,轮班在画室做义工。做公益是一方面,还有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——家里有85后出生的女孩,都三十多岁了,还没结婚。
他们没有耐心,不能强迫自己的孩子,所以他们只是作为志愿者来,帮助弥补差距,帮助女儿集中注意力。毕竟他们离水近。
当问到老美的时候,他一开始不承认,后来也犹豫了。“有私心,女生都32了。”
爱情是一种奢侈品
有人计算过,恋爱的概率小于中五百万彩票的概率。
相亲来的人不在乎这个。人更在乎条件,而不是感情。偶尔会有一种“头脑空白”,对一群爷爷奶奶说他们在找“感觉”。
我阿姨和阿姨看起来很不屑。“什么感觉?”然后得出结论——这个孩子看了太多韩剧,他被电视剧里那个又高又帅帅的演员迷住了。
下一句可能是“你多大了,能现实一点吗?”
这在尧尧是常有的事。后来也懒得解释了。她后悔大学没能有一段恋情,失去了纯真的感情。她现在讨厌被当成商品。
近年来,尧尧看着他的朋友们妥协了一点——“喜欢不那么重要。”有的人为了房子,有的人为了车子,满足了合适的条件,就咬牙嫁给自己。
“20岁的时候,我告诉自己,30岁之前一定要嫁给自己。30岁了,应该给自己什么标准?40岁前嫁给自己?那时候只能找离过婚的男人?还没结婚的话,还得给别人当后妈?”尧尧不敢去想。
1991年,冰心问铁凝你有没有男朋友。铁凝说,还没找到。冰心说,不要找了,你要等。最后,她又等了16年,到了50岁,她等着华生。
尧尧喜欢这个故事。“铁凝可以等,我可以等吗?”
在蓝余云和陈一伦的案例中,这从来都不是问题。蓝余云曾经威胁说,80%来找她的人都能找到真爱。老两口总能抓起一大堆爱情故事来证明“爱情不是奢侈品”。
一个遥远的例子是一男一女被介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。男孩的父亲突然病重,房子卖了,欠了一屁股债。少女妈妈逼着女儿放弃。女孩说她已经喜欢上他了,看到别人的困难也跑不掉。婚礼如期举行。两年后,蓝余云问及目前的情况。他们仍在还债,但他们的生活仍然很幸福。
这时,蓝余云会总结提炼,“爱可以创造一切”。
前几天工作室刚拍了几张。一个83岁的教授爱上了一个77岁的女人。
两人第一次约会的时候,老人看到老太太穿着一件黑色的大礼服,突然觉得眼前一亮,仿佛又找到了年轻的感觉。“一见钟情,相见恨晚!”谈到会议,老人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。
认识不到一周,两人就已经认定了对方。他们已经计划好了,今年夏天,找一个安静的山,一起住两个月,玩,看书,唱诗。
陈一伦认为,80岁的老人能遇到真爱,但年轻人为什么不能?
四月底的一个早上,蓝余云穿上黑丝绒红裙子,抹上粉底霜,涂上口红,去理发店吹了个造型,和陈一伦一起去参加婚宴。这么多年来,他们参加了无数的婚礼,现在还乐此不疲——把两种形式搭配起来,变成一个大红请柬,一个喜糖,一个婚宴,是一种多么大的成就感!
蓝余云的生活也沾有欢乐——在她的衣柜里,红色的衣服沾着水;虽然她的背已经弯了,但她还是很喜欢那件带大红花的长裙。
每天,她都要和她头上长出的白发赛跑。如果你输了,就用染发剂把他们全毁了。
房间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叫他们“兰老师”、“陈校长”。蓝余云觉得时间像他们年轻时一样冻结了。
陈一伦告诉大家,帮人找朋友也帮了他们很多。别人到了年龄,就会得老年痴呆症!
在婚宴上,这对夫妇的父母表示感谢。蓝余云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——两年前,它们是两种不相关的形式。这样的开心场面她见过很多次,但还是忍不住哭了。
眼泪是咸的,心是甜的。(为保护受访者隐私,陈明和尧尧为假名)(记者张伟)
标题:(要闻)武汉“超级红娘”的相亲法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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